懷念母親往日情懷 @ 蔚藍的彩虹天空

88 媽媽在陶玩

＃1. 媽媽是上天派來照顧我們的天使

～～這篇是大姊懷念母親的文章～～

媽媽過世後，不斷回想過去與媽媽相處的點點滴滴，對她有無限的思念。

我在家排行老大，與媽媽有緣最早相識。在我早年的印象中，她年輕、美麗、賢慧、能幹、和藹可親，大家都喜歡她。雖然我們小時候家境不好，但是媽媽為我們築了溫暖的窩，讓我們順利成長、安心唸書，我們對她有說不盡的感恩。

我們一家七口，每天張嘴要吃飯、受高等教育，僅靠爸爸一人的薪水，當然是捉襟見肘。媽媽的手非常靈巧，有空時，不停地編織桌巾賺外快，貼補家用。我們穿的衣服、毛衣、甚至學步小包鞋，都是媽媽親手縫製。許多親友鄰居，都同情媽媽連生四個女兒（弟弟尚未出生），她會挑最好的布料，做成時髦的衣裳，然後把女兒們打扮得漂漂亮亮，走到哪兒，大家都讚不絕口。

以前傳統社會，總會嘲笑女人，連生許多女兒是賠錢貨，但是媽媽一點都不引以為撼，盡心帶大四個女兒，皆能乖巧、貼心、孝順，後來很多人都覺得羨慕，希望能像媽媽多生幾個女兒。

媽媽也很會做好吃的點心，小時候沒錢買零食，她會用地瓜粉加糖加水，做出令人流口水的甜點，讓瘦巴巴的我們解饞、過過癮。她還會做各種說得出名字的台灣傳統小吃，過年的年糕、蘿蔔糕及端午節的粽子，總讓我們度過非常期待及滿足的節日。清明節之前，她帶我們到郊外拔「鼠殼草」，姊妹比賽誰拔得多。回家後，經過媽媽的巧手，變成包蘿蔔絲或紅豆餡的草仔粿，好吃極了，是祭祖最搶手的貢品。這幾天，媽媽獨自在靈堂，孤孤單單的，真希望她能再帶著我們熱熱鬧鬧地做粿。

媽媽家兄弟姊妹眾多，要幫忙種田，又碰上二次世界大戰常躲空襲，因此她沒有機會唸多少書，但是她聰穎、認真、記性好，在用功自學下，讀報章雜誌沒問題，還能唸四書五經，教唱兒歌。與孫兒們聊天，也能說出許多歷史典故與人生大道理。

我在美國，生女兒坐月子時，媽媽帶著阿姨搭越洋飛機，先在東京用日文溝通轉機，到紐約後，也能用生硬的英語，加上比手劃腳，轉小飛機到羅撤斯特。我常說不能小看媽媽，她到哪裡都是冷靜、勇敢、獨立、樂觀。很幸運地，之後她與我們及小妹出國旅行多次，國內也到處留下與兒孫遊玩的身影，是她這輩子最歡樂的一段時光。

我小學一到四年級住東勢，那一段時間，媽媽經常氣喘發作，臥病在床。爸爸遠在谷關上班，只有週末才回家，因此，我挑起照顧媽媽與三個幼小妹妹的責任。每天起早，生火煮稀飯後再上學。放學後，再生火煮飯、打掃裡外、為妹妹們洗澡、到河邊洗尿片、衣服，日復一日，總期盼媽媽身體可以好起來。也感謝住在隔壁、媽媽的遠房表哥一家人，不時殷切的關懷、照顧我們。

當時媽媽很不忍心，讓我從小有這麼多負擔，常常勉強起身幫忙，讓我可以揹著小妹，到大廣場上，與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遊戲。但是仍然有幾次媽媽病得很嚴重，將我叫到床前，交代後事，她要我好好用功讀書，也要好好照顧幼小妹妹長大。

那時我還不到10歲，每次都哭著說：「媽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你不能丟下我們現在就走」。上天必定有聽到我的話，祂沒有把媽媽帶走，讓媽媽留了下來，繼續照顧我們到長大成人。

爸爸微薄的薪水，除了養家，還要付媽媽的醫藥費。雖然我們生活困苦，每個月到了下旬，就開始向米店、雜貨店賒帳，但是一到月初，爸爸領了薪水，媽媽就要我趕快去把所積欠的錢，全部還清。也因為她講信用，我們也才一直都沒斷炊過。

媽媽為了鍛鍊身體、貼補家用，到大安溪河床墾地種菜，收成時，我與表姊就挑著菜到街上叫賣，由於菜好又便宜，經常三兩下就賣光。從小媽媽就教我要講信用，對人要和善，刻苦耐勞，這些我都銘記在心。

在我小學四年級時，隨爸爸台電的工作轉調而舉家遷到台北。但是每年還是要回到外埔，與殷殷期盼的祖父母一起過農曆年。爸爸必須等到除夕當天才可放假，於是媽媽提早幾天，像母雞帶五隻小雞（弟弟在台北出生），加上大包小包，搭台鐵慢車晃到竹南，轉海線到大甲，再搭豐原客運到外埔。每次都是既興奮又艱辛的旅程。

有一年在竹南轉火車，擁擠的人潮把火車塞爆，好不容易我把二妹與三妹先推上火車門口，媽媽抱著弟弟與我及小妹，仍在月台沒擠上車，火車卻已慢慢開動。媽媽抱著弟弟追著火車。一邊大喊：「我的兩個女兒在車上！我的兩個女兒在車上！」幸好旁邊不遠的鐵路員工看到，跳上火車，一把抱住兩個妹妹，千鈞一髮之際跳下火車，媽媽喜極而泣，不停道謝，我們卻在一旁嚇呆了。經過此一番驚險歷程，祖父母也體諒媽媽一人帶一群小孩、舟車勞頓的辛勞，之後我們就再沒有回外埔老家過年，只是過年就不再那麼熱鬧了。

我在中興大學唸學士與碩士研究所兼助教，之後出國唸書做事，共有近18年時間，未在爸媽身邊盡孝道。25年前決定回台灣定居，因為思念這裡是故鄉，也是爸媽生活的地方。50多年前蒙上天保佑，沒把媽媽帶走，讓我們可與媽媽度過許多美好的時光。但是很不幸，媽媽10年前開始洗腎，長期定居嘉義休養，一年只有幾次機會陪伴她度假。平常很少陪她，只有在過年時，給她一個大紅包，以彌補虧欠。回想起來，有許多懊悔與心疼，為何不能早幾年，將她接回台北，多陪陪她呢？

這一年來，媽媽病痛纏身，身體越來越虛弱，對我們的關懷，只能點頭、搖頭與揮手，我們抱著非常大的期待，希望她身體好轉，能跟我們講幾句話。但是1月9日那天，上天還是把她接走了，幸好她走得安詳平靜。我想她知道上天一直保佑著她，沒在50多年前，留下幼小孩子，抱憾離開人世。但現在，她終於可以放下一切，安心地走了。

「是的！媽媽，我們感謝您：辛勞地把我們養大，帶給我們許多快樂的日子。我從您身上學到公誠勤毅、溫良恭儉讓，如果說我現在有一點小成就，您是最大的功臣。希望您一路好走！順利到天堂，安享天年，並保佑我們大家平安！健康！媽媽，我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