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彩虹天空

學會騎單車，是我這一生中最偉大的夢想。

從小只要看到鐵馬騎士那優遊自在的神氣模樣，就羨慕個半死，

立志總有一天，也要成為馬上英雌。

第一次和自行車親密接觸，是小學畢業那年回外埔祖父家。

三叔推著高大鐵馬，在唯一的大馬路上，指導我駕馭的技巧，

巍巍顫顫跨上去。每當大甲方向、爬坡上來的客運，

像龐然大物、猛然出現眼前，就嚇得落馬。膽戰心驚幾個回合下來，

兩人都放棄了。

事隔三年，爸爸又帶我到國小校園練車。

繞幾圈後，突然聽不到他氣喘吁吁的聲音，

回頭一看，「匡琅」一聲，撞上升旗台！

眼冒金星的我，再度被馬踢了下來。

高中畢業，不死心的我，再度躍馬中原、披掛上陣。

轉戰剛成立的師大分布，繼續我未完成的美夢。

傍晚時分，我戒慎恐懼、如臨大敵般跨上高大威武的鐵馬，

橫衝直撞。

所經之處，耳邊常傳來年輕媽媽高八度的尖叫聲：

「小心哪！有車！」

嚇得我魂飛魄散，緊急煞車，東倒西歪敗下陣。

幾天下來，只換得半「臂」江山的痠痛，

似乎仍未能征服這匹野馬。

它總是左右亂晃、不讓我掌控。根本…就是車在騎我嘛！

這之後，足足有四分之一世紀的漫長歲月，

我不再興起騎單車念頭。

有道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十年前，飛去德國，探望在Olderburg大學唸書的老弟。

他帶我到處玩，獲知我無法忘情於單車，立刻借來一部淑女車。

我們到廣大無垠的校園，先坐好，右腳採住踏板最高點，

左足往後一蹬，同時採板往前衝。漸漸騎穩了，改練S型及迴轉。

他說這車的主人到德國才買車、學騎，但是不會下車，

總是用腳減速、猛跳下來，任車摔倒。我一聽….信心大增！

最起碼我煞車平穩又漂亮。

漸漸車子搖晃程度變小，成就感也越大。

我終於可以馳騁在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彷彿成了「天地一沙鷗」，

享受「我欲乘風歸去」的極速快感！興奮得想大聲吶喊。

晚上9點，夕陽開始西沉，我得意的說：「騎回去吧！」

他看路邊停的都是賓士，搖頭道：「還是不要吧！我賠不起。」

只好....牽車漫步在兩旁濃蔭、寬敞的單車專用道，

帶著小小遺憾回國。

不過我終於達成畢生的願望，是此行最大的收穫。

回台北後，每天央求五歲兒子陪我去公園練車。

他的小車輔助輪壞了一邊，每當轉彎，就摔得莫名其妙。

我索性拆了它。抓著他，助他一臂之力，

把那套武林秘笈傳授給他。

跑兩圈，藉故好累，要他自己騎。沒想到他竟輕鬆上路。

還說：「很簡單啊！你不會騎，怎麼會教啊？」

敢情他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黃昏的公園，成群結隊的四輪小騎士，像無頭蒼蠅、衝鋒陷陣。

為了閃避，我驚慌失措，平行撲向一排矮樹叢。

兒子隨後趕到：「哇！太帥了！像割草機ㄟ，唰！唰！唰！」

我哭笑不得。憑著超人的毅力和鍥而不捨的精神，

我終於也能悠哉悠哉享受騎車樂趣，甚至捨棄公車，改騎單車上班。

每天清晨，迎著晨曦，穿過榮星公園圍牆外的綠色隧道，

轉入建國北路；路邊高聳的台灣欒樹，花瓣像黃金雨紛紛灑落。

幻想自己是凌空飛舞的蝴蝶，輕巧穿過德國繁花似錦的鄉間大道，

呼吸馨香的空氣，這是一天美好的開始。